『[致我們逝去不再的青春]』
女性視角,回憶往昔,與諸君共賞
這是很美的一段經歷,每每想起都像是自己在黃昏的果園裡採摘新鮮水果的
感覺. 很遙遠的記憶,也是藏得最深最久的記憶,生命中的9 年就在這種情緒中
滑過了。
如今已經煙消雲散,我也可以很坦然地面對,回頭看看,並無半點後悔。
到梅花中學看過放榜後,便百無聊賴地呆在家中等待開學.
這一年是我的本命年,似乎一切都順利得很,心裡想著從此就成了個小大人,
畢竟是中學生了,神氣得很。在家的日子畫些畫打發時間,直到有一天來了個陌
生人,她自稱我未來的班主任,看了桌面的畫後,一激動就讓我當了宣傳委員,
再一激動就讓我第二天去出壁報兼帶排課桌。
於是我有了機會第一個接觸班級同學的名字,有了機會用粉筆在課桌上劃下
每個陌生的名字。在第二組第二排左邊的位置上,我遭遇了一個很複雜的名字,
複雜到我根本就沒見過這個字,憑直覺認為那是個女生吧,無意間便在心裡留了
一個空位,直到很久以後才明白這空位是為這個名字留的。
開學後,才見到那個座位上的人,白白淨淨,鼻子挺挺,很靦腆的樣子,還
隱隱有著一種飄逸的氣質,人們都說鼻子是陽具的上面象徵,會不會他的下面有
一條巨大的蟒蛇在晃悠著。我沒來由的想起這個,兩腿之間一股暖熱,好像棉質
內褲有些濕了。但是,其他便沒了印象。
我在第四組呆了一年,換了差不多有10個同桌,飛揚跋扈慣了,幹了不少惡
作劇,渾渾噩噩地過著,學習成績沒上去,倒是換了一個很好的人緣。儘管這樣,
沒有人知道我骨子裡的那股風騷. 後來也不知怎麼的,到初二時,被調到了第二
組,坐在了他前面,那時同學們都喊我的綽號,他卻只是在一旁淺淺地笑,常常
笑得我很鬱悶。心裡悶悶地想:" 你笑什麼,很好笑嗎?要笑就好好笑嘛,幹嘛
笑不露齒的,是不是牙齒長得不齊整呀,不齊整也不要緊,好歹露個像給我個攻
擊你的理由呀,抑或能將你納到我的石榴裙下……"
他性格比較孤僻又極內向,與我完全相反,但他也不干涉我做惡作劇,處熟
了還推波助瀾一把,然後又在一旁淺淺地笑,軟軟的頭髮搭了一縷在前額上,很
靜的樣子。再然後我便和他無話不談了,上課也不好好聽課,傳紙條聊天,就這
樣,我又耽誤了一個共和國好少年的大好前途。但也奇怪,那時我和他的成績卻
都還不錯,甚至有所提高,天知道是什麼原因。
不多久,又換了座位,於是他成了我的同桌,熟歸熟,作了同桌還是有些不
自然的,所以第一節課互相都沒說話,然而到了第二節課後我便又開始攻擊他了,
寫些打油詩互罵,高興得很。做眼保健操的時候他問我昨晚看了" 浮沉" 沒有,
我說看了,那個男的打了那個女的一個大嘴巴,他眯著眼睛說" 好!".最搞笑的
是一次,我有些發情,在他做操的時候,偷偷的在底下感覺他那一抹巨大。真的,
好大!而他緊張的居然半天沒有說話,只是兩腿夾緊,嘴裡" 啊" 了半聲便將剩
下的那半聲縮回去了……好玩!
可是,那竟是我這個暗黑的小色女最後一次也是最大膽的一次了。之後,便
沒有了之後了,青春真的是值得回憶啊。
有一天清晨我再來學校的時候,發現他的邊上坐著一個陌生的女孩子,據說
是上屆休學下來的,而我又被換回到第四組,一天的同桌生涯就這麼結束了。
回到第四組的我依然無憂無慮,很開心的。幾乎忘了他的存在。
後來開始流動式地調組,與一組和三組都有機會相鄰,惟獨與二組永遠不能
碰面,好像一直追尋著某樣東西,在眼前又始終差了一段距離,很短的卻無法逾
越的一段距離.
轉眼到了初三,卻全沒複習的動力,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樣子,對將來也沒什
麼打算。寒假裡看了一部片子:《義不容情》,很流行的,算是當時的經典片之
一了,主題歌是《一生何求》,陳百強唱的,那時也不懂什麼叫追星,只是覺得
這個姓陳的唱得還不錯. 喜歡片中的幸運星,心想自己也要學著折的;喜歡片中
的楚君,心想自己長大了後也要對愛人那麼好的;喜歡片中的日富,心想以後也
要找個象日富這麼體貼癡情的男朋友。
他長得很象日富。
開學後,我跟別人學幸運星的折法,後來能夠折得非常好了,這對我這個笨
手笨腳可以把繡花針繡斷的人來說簡直是奇跡. 然後又換了座位,我調成與他同
排,於是我有了一個機會,可以把他的影子始終放在餘光的一角。上課或做操他
都能與我同排,每天清晨看鴿子飛過似乎成了我和他未曾說出的約定。
就這樣,他在我的餘光中一直住到四月,他的生日。我送給他一串幸運星,
我對自己說:" 幸運星只能送給自己喜歡的人。"
中考的時候我作文失手,只得了及格分,去了一所普通高中。而他卻去了另
一所普通高中。
我們失去了聯繫.
快開學的時候,我給他打了一個電話,這是我第一次打電話給他,有意思的
是,我從未問過他的電話號碼,他也從未告訴過我;更有意思的是,我在電話裡
沒說我是誰,他也沒問。
到了新的環境後並不適應,高中的人際相處比小時要少了很多單純的東西,
我有些鬱悶的時候便會給他寫信,或者去他的學校。我中學六年都在學校吃午飯,
所以我會利用午間的時間趕往他那兒,但我知道一定見不到他,因為他每天都回
家,我去只為尋求一種接近他的感覺.
他的學校在城東,我的學校在城西,我每次都會騎將近40分鐘的車趕到那裡,
呆20分鐘再匆匆趕回來上課. 就這樣我度過了高中第一年。
這一年我和他在相互的鼓勵中都進了年級前10名,並且名次也一樣。
第二年的時候我見到了他,在他的學校,我乘著校運會時去守候他的出現,
那一天我沒有吃午飯,帶著一顆" 撲通,撲通" 的心等在他的教室門口。
放學的時候我終於看見了他,我裝作很隨意的樣子打招呼:" 嗨!這麼巧?!
"
" ……是你,你好呀……"
" 我來找人的,呵呵!"
他趴在陽臺上淺淺地笑著,沉默著,過了很久,才說了一句:" 我……放學
了,再見!"
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有看我,走的時候也沒有看我。
我仍然站在原處,目送他下樓,在樓下他走了另一條路,這條路是不在我視
線之內的。
我一路狂奔,從頂樓的教室趕往傳達室,因為我知道那兒有我的一封信,來
自於他。這封信在傳達室裡睡了18天,我拿到的時候已經破爛不堪,仿佛咧著嘴
對我哭。
他在信裡寫到:" 昨晚看了 星星人類 ,我們兩個的星座關係為五顆星,
不知道這是巧合,還是命中註定?" 我在回信中告訴他:" 命中註定。"
當時那個唱《一生何求》的陳百強病重,我隨口賭了一個咒:如果陳百強去
世的話,我和他便不會在一起。後來,陳百強死了。
他在以後的日子裡若即若離,就象他的氣質,飄乎不定,我們的聯繫也逐漸
少了。到了分文理科班的時候,我猶豫了一下,我的理想是報考藝術學院美術系,
而且我那時已知道自己會取,但我也知道他一定不可能選擇文科班,更不可能到
藝術院校。於是我選擇了理科,為的是爭取一個和他同所大學的機會。我對家裡
和朋友的交代是:我不喜歡背歷史。
高三的一年裡,我和他幾乎沒有了聯繫,或者說是他幾乎不會回我的信,只
是在我家裡發生了些事以後才禮節性地問候了一下。
最困難的時候我一個人呆著,在黑暗的走廊裡來回數自己的步子,我想都這
麼多年了,可以放棄了。我沒有問他的報考學校,自己填了N 大。
畢業那年的暑假我又去了他家,確切地說是他家門口。
早在高二的時候我便按照並不清晰的地址找尋他家,那是個很安靜的地方,
綠樹成陰,還有一條小河。我找了整條街的居民區也未能如願,於是只剩下路盡
頭的一處大院,一處戒備森嚴的大院,站崗的小戰士會檢查所有進出人員的證件,
門口還專設了紅綠燈控制車流量。
我沒有考慮這個地點,悵悵然地走了。當我第二次來的時候,問了一個值勤
的老大媽,她手一指大院:" 就是那兒。" 我遠遠地看著這所大院,感覺一面輕
薄而透明的東西從眼前降落,隔在我和他之間,隔在我和希望之間. 我隱隱地有
了一種失落感,直到上了大學後我才明白這種失落感是什麼.
那以後我會常來這所軍區大院的門口,但從來都不會試圖進去,我會逛一會
或坐在路邊給他寫信,在那裡寫下了幾封至今也未寄出的信,路人常會奇怪地望
著我,仿佛我是個瘋人院的逃亡者。
我在高三的暑假依然如以往一般地坐在大院門口,我對自己說:以後不會了
吧,最後一次,這是最後一次了。
錄取工作開始不久,報紙登出了提前錄取的名單,我隨手拿起一張看了起來,
在第五個位置上看見了他的名字,錄取院校是一所著名軍校。
那一刻我聽見了一種碎裂的聲音,是希望?是等待?抑或是暴露了的騙局,
自己給自己設下的騙局?我其實早該想到我與他不可能在一所學校,我和他屬於
的根本是兩個世界。我頹喪地跌落在自己編織的七彩幻境中,我背叛了自己的理
想,第一次後悔。
我仍然沒有和他聯繫,我決心放棄。
到年末的時候,我打算完成曾經對自己許下的最後一個承諾:送幾片楓葉給
他。我撥通了那個熟悉的號碼,對方是個年輕的女孩子,她告訴我打錯了。我忙
不迭地道歉,重新撥了一遍,仍然是那個女孩子,這一次我才知道他已經搬了家,
不知去向。我突然象瘋了一樣,想要到處打聽他的消息。後來我才知道有句話可
以很好地形容當時的心情:" 我可以沒有整個世界,卻不能沒有你的消息。"
我終於沒有打聽到他的半點消息,因為他向來是個比較閉塞的人,唯一的線
索就是報上看到的那所學校。我只在信封上寫了學校和年級,然後不報任何希望
地寄了出去。
寄出的第13天,我在宿舍玩紙牌算命,命裡註定我在等待了四年後等到了意
中人,我並未在意,可是在打開水的路上我卻預感到他會有信來,因為我已等了
四年。進到宿舍門,遠遠地看見桌上有信,我一個箭步跨過去,信是醫學院的女
同學寄來的,我有些失望地拆開,卻從信封的一角瞄見了桌上還有著一封信安然
地躺著,信封的右下角寫著他的名字。
這封信輾轉了11天才到了他的手上,看得出回信的口氣很興奮,他說真高興
我還記得他。而我也真的高興,我想那個關於陳百強的賭咒也許不成立吧,至少
可以與天鬥一鬥也不一定。
我和他繼續開始通信,他每封必複,還常常寫來十幾頁的長信,這一次,我
唯一的收斂起自己,不談及感情,不談情色,只談些瑣碎的事情和心情。就這樣,
到了二年級。
我開始感覺到有一個人在默默關懷著自己,一個白淨聰明的男孩子,權且叫
他D 吧。我想我應該開始新的感情吧,我想我不可以一輩子就吊死在一棵樹上吧,
於是我開始勸說自己努力去接受面前這個很不錯的男孩子。
我沒有想到原來讓自己不愛一個人也會那麼痛苦,我的痛苦被D 看在了眼裡,
不明就裡. 終於有一天我告訴了D 一切的故事,可是D 並不打算放棄。
幾乎所有的人都極力地撮合著我和D ,然而這一切卻加大了我逃開的決心。
我鬼使神差地寫了一封信給他,讓他為自己做參謀,本以為他一定會說著大
眾化的語言,便很快忘記了這樣的一封信。
週一的早上,接到了他的回信,信裡說:" 我很難過."我放棄了D ,這是必
然的。
愛情這種東西很神奇的,她原來可以滋潤一個人的心靈,她原來可以讓女人
變得更美,我第一次驚喜地感覺到她出現在生命裡. 他,是一種奇跡吧,可以讓
我的笑容綻放,可以讓我的生命綻放。愛,是這樣的呀。
他會坐很久的車來看我,和我一起看別人打羽毛球,一起吃飯,一起買書…
…雖然他總是與我保持著0.75米的距離,雖然他和我始終都屬於完美的柏拉
圖式,雖然……我仍然很滿足,因為我知道他愛著我,只要他愛著我。
儘管你知道我是有多麼想將自己投入在他的回報,那一抹巨大能夠給我帶來
的滿足,我身心堅信!我更相信建立在強烈的感情之上的我們的激情,必將能夠
震撼宇宙——至少是我和他的宇宙,最差也是那張床,抑或是我們開始那情愛之
旅的酒店的隔壁……
很難得見到他一面的,於是我會把所有的東西都看成有他的影子。
那顆星星是他看過的吧,那塊土地有他留下的腳印吧,那張凳子是他坐過的
吧;那封信裡有他的寄來的一版郵票哪,那個盒子裡有他折的幸運星哪……
收音機裡傳來一首歌:" 我想摘兩顆星給你,放在你眺望我的眼裡……"
有些怕怕地想,他是不是今生伴我的人,他會不會娶我,他能不能與我永遠
……
生日的那天,他寄來了禮物,是一所很精緻的木制小房子,房子前站著一個
拉大提琴的少年。可是由於路途中的顛簸,少年脫離了底座,我看了看,有一絲
不祥的預感掠上心頭.
第二年的情人節,我走上街頭賣玫瑰花,祝福每個經過的情侶們,但是我的
BF呢?他在哪裡呢?
" 情人節快樂!情人節快樂!" 我燦爛地笑著,對每個人。
" 情人節快樂!情人節快樂!" 我小聲地說,對自己。
這個情人節,很冷。
後來知道他在那年的冬天不聲不響地去了北京,在那個遙遠而寒冷的冬天。
他說過今後要去那兒工作的。
他又開始逃避了,他又開始若即若離了,這是他的性格,我知道。
他是不是今生伴我的人,他會不會娶我,他能不能與我永遠……
我不知道。
幸運星是幸運還是不幸?我不知道。
我不知道。
考過英語八級的他似乎快樂輕鬆很多。" 我要每個星期給你寫一封信。" 他
說.
我以為和他當然能繼續的,當然能幸福的,當然能永遠的。
轉眼到了暑假,我們的通信少了,沒有了。他又去了北京。
我仍然給他寫信,存著,等他的回來,一起給他。一封一封,很快便變成了
一疊一疊.
我開始折紙鶴給他,折只有指甲蓋大小的紙鶴,據說折到一千隻的時候可以
許一個願,這個願望一定會實現. 我要許的願是希望他所有的願望都實現.
也在那年的暑假,我聽了一首歌:萬芳的《就值得了愛》,一首紀念萬芳逝
去愛情的歌,我想這會不會是寫給我的。
開學的時候我去了信給他,沒有回音,一段時間後,還是沒有回音。我擔心
他的身體,緊緊張張地撥了電話,他的聲音清晰而健康,他沒事,我不禁雀躍起
來。他沒事就好。
不久,他回了信來,很薄很輕的一封信。我沒有敢立即拆開,捂在懷裡,一
直捂到中午。
信裡說:" 我們分手吧。" 沒有理由。
那是週四,連續幾個禮拜的週四都下了雨,那天也不例外。我坐在教室裡折
了一下午的幸運星,紫色的,藍色的,紅色的,黃色的,綠色的……
我不哭!不許哭!不許掉眼淚!我對著鏡子一遍一遍地教育自己,晶瑩著雙
眼。
大四那年,我放棄了系裡保送的機會,我想終於應該做做自己想做的事了吧,
於是報考了外系,可是失敗了。考完後的一天,去醫院做了胃鏡,發現有了很嚴
重的胃病,我沒有告訴他。我開始拒絕吃藥,拒絕治療,理想沒有了,健康沒有
了,他沒有了。
他打來了電話:" 我要走了,明天,去北京,9 點的車。" " 哦……一路順
風……" " 我留個呼機號給你吧。" 他頓了半晌才說:" 以後你到北京來有事就
找我。" 我提起筆,記下了這些唯一能系住我們的數字。
電話斷了,我不記得有沒有說再見。
我很少出遠門,不知道火車的時刻表,想當然地認為開往北京的車是早上9
點. 我早早地趕去,確實有一輛去北京的車,於是坐在那兒等,半小時過去了,
一小時過去了,兩小時過去了,沒有他的影子,我穿梭於所有的候車佇列,從普
通候車到軍人候車,沒有他的影子。直到時刻表晃過眼前:" 杭州——北京 21
:03".或許是天意吧,我無法在晚上送他,也就沒有見到這也許的最後一面。
回去的路上,天下了雨,我沒有躲。
一個下午我都在播放陳百強的歌曲,用那首《一生何求》為他送行。
把愛收好,有緣再見,也許.
我沒有找工作,在床上躺了幾天,然後起來讀書複習,吃藥治病,有條不紊
地安排自己的生活,我,打算重新考一年,破釜沉舟。
這一次,我成功了。
在一個嶄新的環境我學會做一個嶄新的人,重新開始吧,應該的。
感情生活不能是空白,我可以繼續不理會,但是父母不可以,於是他們介紹
了一個男孩子,一個從美國回來的男孩子給我,我絞盡腦汁想了千萬條理由想要
駁回,卻被父母左一槍右一劍地破了招。我以什麼樣的藉口呢?藉口畢竟是藉口,
那些都是脆弱的。我知道原因只有一個:我還是愛著他,快9 年了,我還是愛著
他。我甚至在這九年裡沒有再接觸任何一個男孩子……
我要告訴他,他也許不願意我嫁給別人的,我這樣想著。我翻出那個通訊錄,
撥他的尋呼號碼,對面傳出的是一個職業化女聲:" 對不起,您現在撥打的號碼
暫未使用。" 再撥:" 對不起,您現在撥打的號碼暫未使用。" 再撥:" 對不起
……" 我頹然地癱倒,居然會記錯了他的號碼. 我和他再次失去了聯繫.
可是,我要找到他,我要告訴他,他也許不願意我嫁給別人的,我仍然這樣
想著。我找到所有與他關係好的老師,在網上查詢他,他哥哥,他父親,他母親,
我用盡一切傳統的,現代的手法找他,但是我沒有能夠找得到。
我筋疲力盡,來到了最讓我相信的寺廟,拜過所有的佛後,我取出一枚硬幣
:" 如果這枚硬幣正面朝上,我就選擇那個小美國佬,否則,我就拒絕."我對手
心吹了口氣,將硬幣扔了出去。那枚晶亮的東西在空中翻著個兒,折射出七彩的
光芒。
" 噹啷!" 一聲脆響,硬幣落了地,旋轉,變緩,一直到平靜:正面朝上。
所有的佛見證了,正面朝上。
我欣然去赴小美國佬的第四次約,是天意吧。本來嘛,今生能找一個愛自己
的人也不錯的,我恨恨地想。
那家茶館,很雅致。靠窗的位子坐著我和小美國佬。
" 我們談點正事吧。" 小美國佬很嚴肅.
" 哦……" 我低著頭把罐裡的方糖壘起來。
" 你……我……希望你能在半年後作為家屬和我到美國去。" " ……" 我開
始把壘好的方糖又一個個地夾下。
" 我不可能這麼快就讀完呀。" 我傻呼呼地問。
" 不需要讀完的。" 他很快地回答。
" 你……要我退學?" 我又開始把方糖壘起來。
" 是呀,跟我到美國去,退學."他斬釘截鐵.
" 我辛辛苦苦考上的,怎麼能……況且沒有感情怎麼談婚姻。" 我有點清醒
過來。
" 婚姻到了最後,就沒有感情了,只剩責任。"
方糖倒了。
見鬼,我把鎳子一扔,狠不得站起身來扇他兩個大嘴巴。
" 免談!" 我氣哼哼的,不歡而散。
不久之後我瞭解到小美國佬同時還在與另一個女孩子交往,目的很明確,就
是帶一個wife回去。
原來,硬幣還有第三面的。
我輕鬆了很多,不用再為什麼美國佬費口舌了。
而他,仍在心中,而我,仍心存僥倖。將尋呼號排列組合一下,撥了其中一
個號碼,幾分鐘後,電話響了,有人回電。
我抓起聽筒:" 誰打我呼機?" 是他。
居然是他。
我語無倫次起來,因為高興.
" 你……在哪兒?" " 在北京呀。" 不知道是他傻了還是我傻了。
" 是你……" 他認出了我的聲音。
我像是要抓住救命稻草一樣,貪婪地記下他所有的聯繫方式,除了他的工作
地點,因為似乎保密。
在他隨後的信裡告訴我他即將赴歐洲或非洲,作武官。他,即將走了,去更
遠的地方。每一次與他的恢復聯繫似乎並不意味著重逢,而是再次的離別.
而這次,可能是永別.
他告訴我要回杭州幾天,因他這句話,我變得很高興,那不就意味著可以見
到他了嗎?從最後一次見到他到現在又已經有了差不多四年。他現在變得怎麼樣
了?會不會瘦了?是不是黑了?……
" 我要見你。" 我對他說. 他答應了。
於是我充滿期望地等待見到他的那一天,我要送他一罐幸運星,了我從前的
心願,366 顆,可以保佑他一年都幸運的。
冬天的夜裡,開著一盞燈,昏黃的,我裹著毛毯折著幸運星,紫色的,藍色
的,紅色的,黃色的……帶著笑意,我又可以見到他了,真的,不是做夢,我又
可以見到他了。
我找出一個玻璃罐,很別致的那種,將無彩的幸運星裝進,亮亮的,仿佛吸
取了天地的靈氣,照耀著,靜靜地等待幸福的來臨.
可是,他沒有來。
他終於還是沒有來。
需要哭嗎?這麼多年了,都這麼多年了,我喃喃自語.
後來的一天,他寫了信來,告訴我他沒有目標,目前的這條路不由得他選擇,
他的家庭註定了很多東西。
" 我不知道這一生要追尋什麼,美滿的愛情,抑或是成功的事業,我只知道
得過且過,幸福是什麼?我們又能得到什麼?" 他在信裡寫道。
我忘記了看過這封信的感覺,可能是已經不知道怎麼感覺了。
我沒有再給他寫信,他也沒有寫信來,去維護太脆弱的東西總是需要很多勇
氣的,而這種勇氣已經在9 年的時間裡磨平了。
很累了,我這樣想。
很累了,他應該也這樣想。
在後來的一天,我病了,臥床,我又想起他來,想念他可能的問候,哪怕只
有一聲。
於是,我發信給他,只有三個字:" 我病了。"
但是,我沒有等到任何回音。
我和他,結束了。
這一次的結束,徹底的放開了我內心的那個惡魔,那個想把所有男人征服,
然後再恨恨的拋棄的小惡魔。也許,該是我,上路的時候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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